由王次炤院长倡导并发起的“与大师面对面”系列学术讲座已于9月29日成功举办了第一讲,主讲嘉宾民乐系胡志厚教授为这一系列活动开了一个好头。11月24日,王次炤院长再次携手管弦系薛伟教授,以“从音符到音乐”为题,在学院琴房楼演奏厅与学生们展开了又一场真情对话。现场的观众中既有各系师生,也有许多从校外慕名而来的薛伟教授的“粉丝”们。郭淑兰书记、逄焕磊副书记、江小艾副院长及近期来我院进行巡视工作的教育部巡视组部分成员,也聆听了讲座。
薛伟教授曾经在我院管弦系就读,毕业后远赴英国学习,25岁时被英国皇家音乐学院聘为教授,成为该院有史以来最年轻的教授。2005年他回母校任教,现任管弦系副系主任。讲座中,薛伟教授让自己的学生宁方亮作演奏示范,以小提琴协奏曲《梁祝》和贝多芬《春天奏鸣曲》为例,进行现场教学,并针对学生演奏中的问题,阐释了自己对于音乐表演和音乐表演教学的独到见解。
在表现音乐作品时,情是首位的
薛伟教授认为,在表现音乐作品时,情是首位的。好的发音只是技术手段,演奏的终极目标是要表现人的情感。最接近、最能够表达人的情感的声音,才是好的声音。这种声音在我们的练习曲中是没有的,在训练各种复杂技巧的作品里也是没有的,它在哪里,在我们的心里。
音乐是表达感情的艺术,是具有多义性的,好的音乐应该是复杂的,悲哀中有微笑,微笑中有伤感,伤感中可能还有希望。作为演奏者,其主要任务就是挖掘乐曲内在的音乐性,提升作品的思想境界,赋予音符以灵动的生命。一个好的演奏家能够给作品拓展出更为广阔的情感和思想表现的空间。
要用“心”读谱,真正读懂作曲家的想法
音乐表演是二度创作,而二度创作的依据是作曲家的一度创作。因此,首先我们要尊重作品,尊重作曲家。同时我们要借助一些知识和手段来解读作曲家的创作意图,就像大侦探福尔摩斯破案一样,通过读谱来真正读懂作曲家的想法。对于演奏者来讲,感性的认知很重要,但是不能仅停留于此,我们要更多地去学习对一度创作的了解,去认真地解读作品。我们在学校学了很多知识,如和声、复调、作品分析、音乐历史等等,但这些知识是割裂的,相互之间是不发生作用的,我们应该学会将所学的知识融会贯通,并将这些知识实际运用到演奏之中,使其能够对自己的演奏产生作用。当你读懂作品的时候,你的音乐表现的切入点就可以变多了,音乐的表现力就会更加丰富、深刻。
另外,我们在解读作品时,要从感情的动机和逻辑出发,而不仅仅是停留在演奏技巧和作曲手法上。读谱是一门大学问,因为谱子上的每一个标记(如速度、调性、节拍等),都是一个情感指向的线索。有时我们会过多的在技术方面去解读,如作曲家用了什么样的和声、调式,但我们往往会忽略作曲家为什么用这样的和声,这样的和声的特质是什么。技术有两种,一种是从书本上学来的,另一种则是以音乐为主导的。我们更看重后一种技术。有时,我们也总是从简单的字面上去解读,比如一说到春天,就会想到优美的、明丽的,但是贝多芬的春天却是一个斗士的春天,充满了理想与现实的冲突和抗争。如果演奏者能够在音乐的感情逻辑和感情指向方面思考的多一些,那么理性可以帮助感性更好的发挥,感性又反过来可以帮助我们对作品有更深刻的认识。演奏音乐,不能只是停留在音符上,而要把作品的情感和精神内涵表达出来,这样的音乐才能带给人们更多的思考,启迪人们的心灵。
要寻找属于自己的声音,用“心”去演奏
音乐是具有多义性的,在理性的基础上、基本指向正确的同时,每个人可以有自己的审美取向,也可以有自己的理解,这也是音乐表演的魅力和趣味之所在。好的表演艺术家,都是有着自己独特的演奏风格和个性的。而要形成自己的演奏风格和个性,首先就要找到属于自己的声音。
我们的不少学生可以说是“剽窃”高手,或去模仿唱片,或是“剽窃”老师,东一块西一块地拼凑到一起,补补修修最后变成了自己的演奏。这种做法有时也能获得很好的效果,照样可以去拿奖,甚至可以成为名家,但是永远成为不了大师,因为你是“剽窃”,没有哪个东西真正是属于你自己的。
这个问题也可以说明一个国内的现象,我们的很多孩子,在很小的时候是不得了的天才,拿到世界任何地方都是第一流的人才,随着年龄的增长,到了大学往往就变得比较普通,再随着年龄的增长,甚至获了国际比赛大奖之后,可能连碗饭都吃不上了,找不到工作了。为什么,因为技术能给你的支持到25岁也就差不多了(人的生理年龄到25岁就开始走下坡路了),而我们做音乐不仅仅是为了技术。那么什么能使你的艺术推陈出新,使你的艺术不停地往前走呢,是思想境界的提升。你要在学习技术的同时,也要去寻找自己的语言。
属于自己的语言从何而来呢,它在我们的“心”里。在最初的阶段,模仿是很重要的,模仿多了,审美经验丰富了,就不要再往外看了,而要学会往内看,捕捉心灵的声音,去寻找那一份真正属于自己感受的东西。要找到属于自己的声音很重要,但这个过程会很漫长和痛苦。因为我们借鉴别人的东西要来得容易一些,积累了一定的审美经验和演奏技术以后,就觉得够用了,好像不用再去寻找了。如果真要寻找属于自己的声音,就要打破所有之前建立起来的观念。
但从我自己来讲,有深刻的体会。我在年轻的时候也经历了模仿的阶段,有很多年都感到是在剽窃,有时连自己也不知道这个是属于我的还是属于别人的。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当我的精神境界提高的时候,我发现这些语言已经无法表现心里的感受了。当我能够静下心来往内心看,寻找真正属于自己的那份声音的时候,我的音乐的说服力是巨大的。以前站在台上就是要征服观众,想让他们如痴如醉,疯狂、流泪。有的时候也确实能够达到。但人们疯狂之后什么也留不下来。而当我开始不再那么功利,不再想去征服观众,只想和他们交流时,当我站在台上真正放下心态,能够用心去审视自己,表现音乐,不再是靠惯性演奏,而是用自己的语言、用自己的“心”、用生命去演奏时,我突然发现观众们真的被征服了。
从我自己的例子可以说明,不能简单地听别人的唱片,不能简单地听教师教给你的。他告诉你是他二度创作的结果,你的二度创作如果建立在别人二度创作的基础上,那么你的音乐就会走到末路,你的灵感的源泉就会枯竭。只有怀着一种谦卑的心态,潜心地挖掘作品内在的精神,真真实实地把自己的感受融入到作品当中,而不是凭着经验去表现时,你的音乐才能够不断地推陈出新,永葆青春。
从音符到音乐,这既是一个音乐美学层面的问题,也是一个演奏实践层面的问题。国内音乐表演专业的学生普遍存在着重视技术、不重视音乐和创造性的现象。在三个多小时的讲座中,薛伟教授通过自己从事小提琴演奏和教学的心路历程和切身体会,着重强调了音乐和创造性在音乐表演和音乐表演教学中的重要性,这些见解和观点也得到了讲座主持人王次炤院长的认同和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