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出与讲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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丰盛集锦,视听俱佳--听现代作品音乐会有感

信息来源:中央音乐学院 发布日期:2008-05-27 00:00:00 更新日期:2023-08-22 21:38:46

        如何评判一场音乐会的价值?笔者在看过了26日下午两点在音乐厅的"现代音乐作品音乐会"后,萌发了这样的疑问。有时它取决于演奏者的才能与素质,有时它又凭借作品演出的意义,这一场精彩音乐会便属于后者。曲目的选择是一种开放性的取舍,既有已逝杰出先锋作曲家约翰·凯奇、乔治·里盖蒂的代表作,又有当代中国作曲家大胆创新的实验作品,更有新生代作曲家们充满灵气的新锐创作,开阔与包容的视角让这场音乐会特别出彩。
        开场作品是里盖蒂为一百个节拍器创作的交响乐。表演者来自上海音乐学院作曲系教授温德青,诙谐幽默的介绍让观众对摆放在舞台上的"节拍器表演者们"充满了好奇与期待,表演者用鸡毛掸将一百个节拍器一一拨动开来,随之走下舞台静静观望。
        乐曲的特征正如表演者所形容的"一次性"那样,不同的拍速、不同的启动时间让每一次表演都不会重复。每个时段具有不同的音乐形态、组织形式,即使在已经设计好的必然中也会充满了偶然性。作品力图让我们关注"静态"、细腻的发展变化,稍稍留意便可以在错综复杂的嘀嗒声中,听到一条清脆的线条贯穿,让人回味无穷。


        一百个节拍器分为三层摆放,速度从上至下由慢变快。观众将视觉与听觉有效结合,一面观察指针摆动的频率,发觉运动的规律,一面从耳朵中听到多重的层次,分析声部的复调。指针快慢不等的摆动中,时而一致,时而相迎,时而又相悖。每一个节拍器都是独立的个体,开始、停止都不顾其他,但实际上又从属于整体。笔者看着看着便陷入了一种幻觉,觉得它们如同含风的芦苇,点头、微笑。而耳旁荡漾的声音也在画面中轮换,像是一尘不变的时针走动,继而联想到车间中的生产作业,甚至像是听到了淅淅沥沥的雨声。
        乐器最终回到了原来静止的模样,看似回到原点,其实本质却不再。正如笔者从这一场从安静到高潮又回归的过程中,也同样体会到了一种自然的脉搏,从稀疏到繁密再回到简单,如生命的律动,经历风霜雪雨过后的平淡已经不是最初的单纯。这种艺术所带来的不仅仅是音响本身,而是展示给观众一个充满想象的广阔空间,无限的可能,无限的猜想,每个人都可以听到千万种声音和拥有千万种的想法。
        新西兰作曲家杰克·保迪的《雨林》同样是一种复调思维,但它的原型来源于非洲中部生活在雨林地带的俾格米人音乐,他将这一民间音乐改编到了西洋乐器上。在作曲家不断的尝试中,试图在现代乐器上寻找相同的音色来再现。他通过在三角钢琴的琴弦上安放橡皮,并根据不同乐章调整橡皮的位置,还原音响效果。六个乐章中间不同体裁的转换中,都保持着非洲音乐所特有的声部应答、切分节奏,跳跃、重复的旋律。长笛与钢琴、间或加入人声的处理,让音乐充满了一种欢愉。
        我院作曲系博士生周静的作品《艳一》,由小提琴和钢琴演奏,仍旧存在着对位与复调的思维,精密细致的创作让我们领略到了当前中国年轻作曲家与国际接轨的水准,也表现了作品西方作曲技法与中国风格的不断调和。


        出彩的作品,总是各有各的特色。四川音乐学院作曲系毛竹的打击乐作品《库塔坎》,灵感来源于印度尼西亚巴厘岛的佳美兰音乐,同样的声部叠置效果,却不等同于当地的音乐,还同时附加上了创作者自己的一段音乐语言:安静而缓慢的泛音,让音乐五光十色、如梦如幻。
        琵琶版的《4分33秒》由兰维薇表演,尽管舞台上没有发出一丝弦音,但她时而闭目沉思、时而陶醉试弹的神态,也让我们感受到了三个乐章不同的状态。台下的拍照声、喝水声、咳嗽声、走动声、翻页声、暗笑声、呼吸声,声声入耳。大家对目而视,共享这短短几分钟内的创造。


        压轴节目是温德青为打击乐器与京剧念白而创作的《悲歌》,作曲家告诉我们"聆听比演奏更重要"、"音乐即生活",所以演奏中的乐器无不来源于种种日常用品:纸张、铁盒、铁碗、风铃、锅盖、炒菜勺、塑料袋、高脚杯、汽油桶、暖气片、酱油瓶,千奇百怪的"乐器"刻画的却是严肃而凄凉的主题,即母亲寻找失踪的孩子,这也恰恰与四川地震中失去亲人的事件不谋而合。作曲家认为这样的主题在他的心中与管弦乐无关,应该采用贴近生活的用具。福建功夫乐团与温德青的用心演绎,让音乐自是感人而惨痛。
        音乐会节目的五花八门,也带给了我们五花八门的猜测与反问:当演奏者凝神静气的时候,她在思考什么?当音乐作品不再仅仅是旋律线条的时候,它是否可以依旧划归为音乐?当音乐变成一种综合艺术时,它的概念是否与之前不再相同?现代音乐的价值如何裁定?至少这场音乐会可以告诉我们,既有独到的视角又具有可听性的创作,才会得到听众的掌声与喝彩。